time escaping

There is so much I have not said in the past few days, that can only be lived now—the act of writing seems impossible to me sometimes, the space of time for the words to form or be written is long enough for the situation to totally alter, leaving you liar or at search once again for the truth.

Audre Lorde, The Cancer Journals

从哪说起呢,这快要过去的一年。

二月下旬,长辈前往欧洲,家中终于又空无一人,方觉得2023年真正开始了。

年初因为一件如今要努力回想才能记起的事而对老板很不满。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一做就是八年,像牌阵中央的宝剑九和宝剑四一样,横竖困住,无法动弹。眼看要三十岁了,很迫切地希望生活发生变化,大概从一月底二月初起,有一搭无一搭地开始投简历。找工作进展意外地快,三月在生日那周签了合同。为了起草拒绝老板挽留的邮件而注册了 ChatGPT。多年来没有用掉的假期兑现了一幅画。

四月,折服于 Maggie Millner 的诗集《Couplets》,第一次被诗歌这样透彻地打动。趁新工作入职前回国,距离上一次已是五年。十几小时的飞机上一直在循环 Feist 的新专辑《Multitude》。上海,北京,长沙,上海。和朋友喝开心的酒,参加母亲的退休典礼,陪父亲带小孩,看望越来越糊涂的外婆,给外公和舅妈扫墓。记得跪在舅妈墓前用金色的颜料描墓碑上褪色的名字,后脑勺被中午的太阳晒得疼。离开那天在上海和父母二人吃饭,随后他们一起送我去了机场。试着回忆上一次三人共处一室可能是大学的一个冬天,辍学的念头促使他们聚在成都,对我进行 intervention。疫情后的浦东机场如此冷清。发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记录就结束了,一切匆匆。紧接着开始新的工作。

夏天忙碌而浮躁。六月,去西雅图和父亲一起参加妹妹的毕业典礼。落地那晚父亲从机场接上我径直开到快要关门的 Fred Meyer 买酒,然后拉我去他住的 airbnb 喝到深夜,最后我拎着行李打车去酒店入住。如今我们以「one 酒鬼 to another」的身份终于能够融洽相处、深刻交谈,似乎彼此都对这样的关系演变感到欣慰。从西雅图回来拔了三颗智齿,母亲在来往南美的途中停经两次,家里院子新搭了一个天台,一切吵吵闹闹都发生在六月。然后去了英国,看早半年买好票的演出,Pulp at Finsbury Park,Blur at Wembley Stadium,两场迄今难忘的经历。除此之外的亮点是剑桥的 Kettle’s Yard 和 Virginia Woolf 的故居 Monk’s House。与九年前独自旅行时第一次去伦敦相比,这次行程松散很多,但内心那个想要做所有事、看所有景的年轻自己总是希望更折腾一些。As Garth Greenwell puts it, the dilemma of vacations, the exhaustion of the last chance. 

从英国回来的下一个周末和好友在洛杉矶汇合,在好莱坞 Chinese Theatre 的 IMAX 大屏幕上看 Oppenheimer 首映,过去一年来对 Cillian Murphy 的痴迷至此达到顶峰。对于这份痴迷总带有一份羞耻,好像追星是件非常幼龄并且 cishet 的事情。可是追星带来的快乐是简单真实的。今年还看了 The Cure 和 Arctic Monkeys。感谢摇滚上帝。

早先在北京时,通过《未死之身》认识了一位新的图书编辑,接了新的翻译项目,又是诗人的乳腺癌回忆录,such niche。当时已经预感到新工作会比以前忙碌很多,但整个人因为处于变化的漩涡最中央,带着赌气和好奇的心理,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一个 high-functioning adult,或者说是 what it would take to be one. 连续几个月的频繁旅行和密集变化所带来的冲击让人持续兴奋。八月终于坐下开始翻译,至今直到年底,原地不动。家中大小事务多亏家属照顾。

至于工作,大概是以前闲惯了,突然回到每天去办公室的状态,新工作的节奏和它对私人生活的侵占令人不适。几个月来大脑在工作和翻译之间切换,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阅读、上网冲浪、发展审美与爱好,日子稀里糊涂地过去。有时突然停下会想,原来这就是小时候大人口中「瞎忙」的生活吗,原来三十岁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吗。紧接着为没有获得精神摄入的自己感到难过,那似乎是一种深刻的、存在主义层面的难过。像一棵缺乏营养的植物,开不出漂亮的花。

回到能不能做 high-functioning adult 的问题,几个月下来,看来是不能。如今知道了生活是需要放空的,因为放空才有艺术和美,才有养分和持续生长的动力。这两周随着假期工作强度的降低和翻译项目接近尾声,终于又有阅读观影的间隙,感到自己又充盈起来。三十岁的身体,对需求和喜恶的感知愈发直接明确。因为体验过真切的满足与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而对其更加珍惜。

May the new year be filled with idleness and ‘lollygagging’.

happy holidays.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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