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琐事 | a color study
(原文发布于 2017 年 10 月 15 日)
指甲油是一个让我觉得很 old school 的话题,不同年龄有与它不同的记忆。
最早的记忆要追溯到幼儿园。有天趁家里没人去翻妈妈的梳妆台,翻到一瓶朱红色的香奈儿指甲油,往手上乱涂一气;第一次闻到甲醛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涂完才发现用水洗不掉,站在水龙头前面干着急。妈妈回家发现后哭笑不得,拎着我去超市买卸甲水,我死活不肯把手伸给柜台阿姨看,阿姨咯咯地乐。那天觉得世界上竟然还有卸甲水这种东西,太神奇了。
初中学校校风严格,不顾整天要往年级组和教务处跑的风险,顶风作案涂透明指甲油。廉价小饰品店里两块钱一瓶的那种,涂上觉得自己是一片特别与众不同的叛逆小雪花。期末考完最后一门试后,喜欢和好朋友结伴去做指甲,迎接假期正式开始。
真正沉迷于指甲油是高中开始的。当时生活的小镇买不到博客圈很流行的那些 OPI 颜色,电商也还不发达,都是从 eBay 买。每次邮费比指甲油本身还贵,但总价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也还能接受,于是攒指甲油成为了一大消遣。有时想要的颜色 eBay 卖得贵,就特意把色号记下来,等到放假回国时从淘宝买,殊不知淘宝上好多都是假的。当时大部分色号名字的梗我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当时买的多是 OPI、Essie 和 Sally Hanson,偶尔买一瓶 Deborah Lippmann 沾沾自喜很久。
一度对指甲油执着得很龟毛。大学新生入学那天,搬行李把指甲油磕掉了一块,硬是去超市买了卸甲水,重新涂了一遍才肯去迎新会。刚认识的室友对此很汗颜,结果后来一起涂指甲成为了两人的一大 bonding activity。再后来不一块儿住了,周五上完课有时还会收到她的短信:涂指甲么?
一度有过快一百瓶指甲油,全怪早年 beauty guru 们二十分钟长的 nail polish collection videos,看着上瘾。和我当室友的人后来不太自己买指甲油了,每次从我的盒子里挑,让我有种美甲店老板娘的错觉。大学因为每周做实验,经常不小心指甲就被有机溶剂毁了。周末正事不做几件,首要任务是把指甲卸了涂新的,很少有裸甲的时候。周五晚上 anti-social 不出门,泡上一壶茶,一边涂一边看电影,一晚上就过去了——涂指甲对我而言是一种 therapy。以至于毕业后不常见面的室友,有一次看到照片里的我没有涂指甲油,发来微信:「你最近状态还好吗?怎么连指甲都不涂了?」
一度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很困惑,抵触裙子、粉色、长发、高跟鞋这些看似女性的元素;有时会觉得涂了指甲的双手显得柔弱无力或风尘,不像是一双能撸起袖子干活的手,不像是一双科学家的手。同时却又觉得,涂指甲是一件女性之间特别 bonding 的社会活动,把女性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管是小时候妈妈带我去买卸甲水时柜台阿姨戏谑的笑,学生时代和朋友一起做指甲聊天度过的时光,生活中陌生女性送来的「I like your nails」的夸奖;或是曾读到的跨性别者出柜前偷偷涂脚趾甲,让自己感觉美丽,却又小心翼翼藏在球鞋里的经历;还有因为一个博主的好评而让某个颜色成为全球售罄的 cult favorite 这种很有集体参与感的现象。两种矛盾的感受至今共存,我和指甲油的关系因此变得复杂,因为「性别」本身就是件复杂的事。
在其他方面自诩还算与时俱进,跟得上时髦,我对于指甲油的审美和资讯却停留在一个 beauty guru circa 2013 的阶段,止步不前了。两年前开始简化生活时,首先对付的是指甲油,因为很清楚最喜欢的是哪几瓶,于是精简到了十瓶,或许在别人眼里还是有点多。
这些颜色涂了这些年,如数家珍。叫 Happy Birthday 的亮片每年会在生日和重要纪念日时涂;接近黑色的深绿色每年入秋都涂,不要脸地称它是自己的 signature shade,连在什么时候涂着被谁夸过都记得;有的颜色一看到就会想到某个让它成名的博主,比如Nails Inc. 裸色会想起 ViviannaDoesMakeup,Essie Ladylike 会想起 missglamorazzi。
See? Told you this was going to be old school.
所以我想知道,有人和我一样执念于指甲油吗?大家百涂不爽的颜色都是什么?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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